作者:カンザキ/神崎
插图:あまね /天音
2023年九鸦合集-琥珀糖的梦 P7-47(因原文由3.5w字以上,为方便大家观看,先不放原文,后续会单独将此合集的所有原文发布)
P.S 最后的部分chatgpt拒绝翻译R18内容,改用了彩云小译,风格略有不同。致歉。
CP:大九尾狐银X仔鸦天狗土




前篇
青蓝色的火焰在四周摇曳。
猛烈得惊人,燃烧时迸出的火舌,仿佛巨龙吐出的灼热气息。
两栋仿照寝殿修建的优雅宅邸,此刻正轰然燃烧,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惨叫与呼号早已消失无踪。
四周回荡的,只有木梁炸裂的噼啪声,以及沉重的坍塌轰鸣。
在烈焰与废墟之间,有一个人影正悠然前行。
他的脚步轻盈,仿佛在空中浮动,丝毫不染尘埃。
那是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银发凌乱飞散,面上覆着一张狐面。
可事实上,他的年岁早已跨越五百。
身后九条狐尾随风摇曳,昭示着其身份——
大妖怪「九尾狐」,坂田银时。
这片焚天的青焰,正是出自他之手。
平日里,他游手好闲,懒散度日,任由时光虚度。
但这一次,九尾久违地释放了真正的力量。
若他全力以赴,三日之内,一个国家都将覆灭。
即便如此,他依旧冷静——为了不让火焰蔓延至目标之外,他在宅邸周围布下结界。
火焰不会外泄,而里面的人,也休想逃出。
院落中的一切生灵,无论无害与否,注定被焚尽。
对九尾而言,凡人的生死不过是尘埃。
若恰巧被卷入火海,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他此行的目标——三名阴阳师——已然死无全尸。
他们在人类当中算得上强大,可在九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像扭断婴儿的手腕一般轻易,他已将他们烧得连骨渣都不剩。
——数年前,这些阴阳师突然闯入了他栖身的森林。
先是建造了馆舍,甚至带来随从,在此长住。
这片森林虽近京都,却荒僻险峻,几乎无人问津。
他们究竟抱着何种目的,九尾并未深究。
他只是远远看着,知道他们捕捉妖怪,做着不堪之事。
但弱者被猎杀,本就是世间常理。
妖怪若弱到被人类捕获,那只能怨自己无能。
因此,当中级妖怪“新八”和“神乐”来找他哭诉——
“那帮阴阳师布下卑鄙陷阱,抓妖怪去卖给京都的人类阿鲁!”
“银桑,您得想点办法啊!”
他也只是懒洋洋地回一句:“总有一天会处理吧~”,便搪塞过去。
九尾狐的力量过于庞大,寿命过于漫长。
他所结下的羁绊,早已随着岁月化为尘沙。
因此,他的大半生都在孤独中度过。
然而狸猫妖怪“新八”和猫又“神乐”,却莫名地亲近他。
他们说,曾经被他救过性命,可银时对此毫无印象。
或许,只是当年他随手踢飞的敌人,恰好解了他们的围。
无论如何,这两个小妖怪总是“银桑”“银酱”地黏上来,甚至擅自跑进他的住处。
虽嫌麻烦,但他并未赶走他们,甚至对他们生出几分奇怪的怜爱。
然而这次,阴阳师竟将目标对准了他们。
虽说他们毫发无伤,只是险些掉入布满咒印的陷阱。
事后,他们慌张地跑来向银时报告。
这便是眼前烈焰炼狱的起因。
银时确实愤怒,但更像是“顺手拍死烦人的苍蝇”般的心境。
——燃烧的宅邸里,九尾一边巡视,一边随意搜寻。
目标已清除,他也顺手收下无人看管的钱财。
甚至还抱着点小小期待:
若是能捡到些有趣的人类玩意儿,比如——即便焦了也好的——饼、馒头。
毕竟,他向来嗜甜如命。
木梁化灰,瓦片焦黑坠落,却连染白狐尾一丝都不能,反而被轻易碾碎成尘。
忽然,银时停下脚步。
他察觉到脚边有微弱的妖气波动。
在这片青焰炼狱中,竟然还有残存的生命?
他微挑眉,将一块焦黑的木板轻轻踢开。
仅仅轻抬脚尖,那木板便如炮弹般飞出,瞬间粉碎。
露出的,却是一个黑乎乎的“大馒头”。
一瞬间,银时的心底竟闪过一丝期待——
但世上怎会有散发妖气的馒头?
他咂了咂舌,伸脚拨弄。
那“馒头”翻滚过来,露出脸与腹部。
那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脸颊圆润,额头饱满,腰身短促,稚嫩而笨拙。
若是人类女子,光凭这副模样,就足以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抱紧,产生保护欲。
九尾狐愣了片刻。
一个幼子,竟在这地狱火中幸存?
或许只是运气极好,或许这孩子看似柔弱,却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
然而,从他背部焦黑的伤势来看,恐怕撑不了多久。
九尾并没有救助的理由。
无论是妖怪还是孩童,都与他无关。
他最厌烦的便是麻烦。
若只是随手医治烧伤,或许能延长这稚子的性命。
但是否值得?他陷入片刻犹豫。
他注视着那幼小的脸庞,丰润的脚踝,忽然感到腹中微微悸动。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冲动。
“……是食欲啊。”
他立刻意识到。
的确,那鼓鼓的脸颊宛若白玉大福,令人想要咬上一口。
虽然不会甜似红豆馅,但作为运动后的补给,也未尝不可。
是啊,趁着还活着,吃掉也不错——
他正伸手欲将孩子提起。
忽然,稚子的腹下泥土翻动,一团小小的黑影猛然冲出。
银时毫无防备,下意识退后一步。
那团东西飞速掠过他身旁,仓皇逃离。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哈?原来是条小狗啊。”
他故作随意地说出口,心底却暗自不爽。
最强的九尾狐,居然被一只幼犬惊得退后一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重新低头,凝视仍昏倒的稚子。
大概是她把幼犬藏在腹下,用自己的身体掩护,才护它逃过火焰吧。
妖怪为了守护动物而舍身……这种事可不常见。
“……有点意思嘛。”
银时伸手,一把将那小小的身体拎起。
他决定,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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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兴起带回来的稚子,整整一个月未发一言,只蜷缩在屋角。
在昏迷时,银时已经帮她治好了烧伤,所以即便暂时放着,她也不会立即死去。
然而,对于这座对于大妖怪而言仅有两间房的小巧精致的九尾馆来说,这个小生物怎么也躲不开视线。
每次看见她,银时都会忍不住开口:“没事吧?冷不冷?饿不饿?”
可稚子从未回应过一次——明明是他救了她,还治好了伤。
更有趣的是,当稚子不小心靠近他伸手可及的范围时,她会立刻察觉,浑身散发杀气,竖起羽毛,像只警戒的猫般瞪着锐利的眼睛威吓他。
就这样,银时在自家馆中,也被隔出了一块大约两畳的“禁区”。
若她态度如此傲慢,完全可以自己逃跑才对。
可稚子似乎明白,若在森林里乱窜,力量微弱的她连瘦小的狐狸都可能被吃掉,因此从未离开九尾的保护范围。
若如此,倒不如向他讨好一点。
可银时心里清楚,如果她讨好,他早就把这小妖怪赶出去了。
所以,她这种完全冷漠的态度,其实是对的。
不过……
“哎……啊”之类的声音,说出来也没关系啊。
银时盯着她那凌乱的小羽毛,暗自想着。
稚子本是烏天狗。
烧伤痊愈后,在九尾妖力的作用下,背上重新长出了黑色羽毛。
可能原本就有,只是被火焰焚毁了。
然而,羽毛生长不均,凌乱蓬乱,缺少乌鸦特有的光泽。
若如此成长,恐怕无法顺利飞行,骨骼可能也有些歪斜。
小小的烏天狗长闭着眼,痛苦地喘息着。
身上仅有勉强遮体的布料——原本的衣物已破烂不堪。
银时想替她修补,却因一靠近,她便发怒,无法下手。
衣物与羽毛虽破败,但稚子的面容却十分精致。
狭长的眼,挺小的鼻梁,略显干裂却依旧薄嫩的桃色双唇。
黑发顺滑,遮住半边脸庞。
银时心中暗暗打趣:
“等她再长大一些,恐怕会变成绝美的女子吧。”
心中夹杂几分不纯的期待。
若她能活下去,稍微敞开心扉,也许会有回报也说不定。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三个月又过去。
季节渐入深秋,夏日的湿气全消,虫鸣声渐起。
稚子依旧蜷缩在屋角,痛苦而沉默。
神乐和新八大概察觉到馆中有异,但银时未报信,因此他们并未贸然闯入。
日子无声,二人独处,却并不压抑,九尾也悠闲地过着自己的日常。
偶尔,他会在稚子附近放上麦粥或烤鱼。
待回头时,食物已被吃掉,看来她还有食欲。
小屋后的小溪,她也会偶尔去洗漱或饮水。
(小屋周围是九尾的领地,鱼鸟之外几乎无人靠近)
她蹬着短腿从后门跑回来时,那副认真到滑稽的表情,总让银时忍俊不禁。
他没有干涉,只远远看着,发现她的精神正在慢慢恢复。
“完全康复之后,说不定就会离开吧。倒也好,麻烦少了。”
银时自言自语,心中却希望,她至少在美丽的姿态下,为他斟上一杯酒再离开。
毕竟,与美人共饮,总比独自看着满月时喝酒更美味。
某日,初冬的寒意夹杂风中,银时决定久违地下山。
自从捡回烏天狗后,他几乎未曾踏出馆门。
“去人里补给点食物,顺便逛逛。你也想来?哈哈,当然不会。”
银时微微看向蜷缩在角落、全身散发杀气的稚子,眼神温和。
“在这儿,我不在也连只老鼠都进不来。二三日就回。”
烏天狗似乎听懂,也似乎未听懂,只是轻轻抖动羽毛,闭上眼睛。
通常,九尾下山会停留十日左右。
不仅采购,还会在熟悉茶馆大吃甜点,或观看戏剧吐槽“人类居然为这种事高兴”,甚至去让美人斟酒的店。
可此刻,他没心情。
虽然因阴阳师的存在,口袋早已丰盈。
采购完必需品后,他只想快点回到小屋。
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怪,竟完全俘获了他的心。
面容虽美,却未发一言,连名字都不知晓。
更何况,她还是完全的幼儿体型。
手掌可能还不到银时的一半,却拼命地威吓着他——这一幕,令人啼笑皆非。
银时心想,如果等他回来,稚子消失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他大概会失望得超乎想象。
不过,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夜深回到馆中,稚子依旧蜷缩在角落,板着脸,姿势如旧。
银时轻松一笑,她小小的黑羽也随之微微摆动,像是在抗议。
“饿了吧?给你点我的宝贝。”
他放下一个白白圆圆的大福在烏天狗身边。
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嗅了嗅,却仍闭上眼,转开了脸。
“这姿势,该冷了吧?看得我都快着凉了。披上这个吧。”
银时从风吕敷中拿出一件靛蓝麻布制的小袍子,放在大福旁。
稚子的旧衣破败不堪,只剩腰部勉强能遮的布料。
“就这些了,总比破烂好吧。”
小妖怪半眯眼看了看,似乎确认了衣物,又闭上了眼。
银时心满意足。
将衣物和大福放好后,他起身,随意拨弄自己的散乱银发。
“好了,夜深了,先去河里泡个澡再睡吧。”
他大声宣布,无人回应,便从后门走出。
对于九尾而言,将溪水瞬间加热成温泉轻而易举。
可他故意慢慢地将河水加温,悠闲地泡完澡后回到屋中。
看到大福已被吃掉,白袍被穿上,才安心入睡。
翌日清晨,银时早早起床。
今年,又到了做这个的时候。
昨日在都里,材料已备齐。
这一刻,古老的大妖怪,也像孩子般期待着。
他从风吕敷中取出寒天,放入盛水的锅中……
“先把这个彻底溶解在水里。一定要完全溶开再点火,别一开始就加热水。”
银时自言自语,像是在对谁说话似的。
“然后,慢慢慢慢煮开。”
他啪地打了个响指,锅底青色火焰跳跃起来。
“数到两百,就先从火上移开,然后——就是这个。”
银时从油纸里取出一大把白色粉末,倒入锅中。
“混入砂糖。再开火时注意火力,尽量别起泡。”
这么多砂糖,想必花费不菲,但九尾却漫不经心地倒进锅里。
每搅拌一次,甜香便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小鸟似乎早已醒来,鼻子轻轻动了动,银时靠着气息察觉到,暗自笑了。
“慢慢把水分蒸发掉。等木勺上不再滴水,就可以从火上移开。”
屋子里,甜香已经弥漫得彻底。
身后,传来了缓慢的足音——“嗒、嗒”,
伴随布料摩擦地板的轻响,那是银时买回的长袍拖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他小心地将高粘度的液体从锅中倒入平底木器,突然在腋下边缘,看见了一颗小小的黑色脑袋。
“还烫,小心点。”
小鸟一动不动,藍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滴落的液体。
银时将液体全部倒入木器后,用筷子挑起少量,递给稚子。
“这还不算完成,但像水飴一样,也挺好吃。尝尝吧。”
小小的烏天狗略作犹豫,盯着透明液体,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
“甜……啊。”
那是银时第一次听到烏天狗开口。
“啊?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呢。”
“被……叫别说话、别出声。”
“谁叫的?……啊,是那些阴阳师吗?”
她轻轻点头,却完全被甜味吸引,努力舔着液体。
银时想到,这个小烏天狗不知为何被困在这座馆里很久。
几年前,他曾听新八说过,这片森林里的一个烏天狗群体突然消失。
作为战斗能力高的上级妖怪,这在妖怪中引起了不小震动。
也许她是那个群体的幸存者?其他烏天狗又去了哪里?
他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暂时忍住,只盼她未来愿意开口诉说。
小鸟把筷子舔干净,却不知该如何处理,紧握着筷子愣在那里。
“筷子我会洗,你放那儿就好。抱歉,不给你再加了。等做完,会让你尝到更好吃的。”
她乖巧地点头,将筷子放到洗涤处,目光始终盯着银时。
冬晨般清澈的眼睛里,已没有警戒。
“果然,甜食的力量真不容小觑啊。”银时心想。
“想快点完成吗?抱歉,还得几天,至少三天。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让你帮点忙。”
他说着,从架子里拿出几只茶杯,排列在木器旁。
朱红、梔子黄、浅葱、浅绿,各装不同颜色液体。
“这些是我预先调好的色,你来选,把透明液体染色。选几个都可以。”
小鸟先是一惊,随后认真地盯着茶杯,沉思片刻,轻轻指了两只。
“啊,朱和浅葱,好。”
银时在器皿两端各滴少许红和浅蓝,用筷子慢慢搅拌,液体在中央渐渐变成紫色。
稚子一动不动,眼睛不眨,专注地看着,银时忍不住微笑。
“当然,这里你可以随意说话。”
小鸟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随即又盯回木器,小声说:
“知道了……乱蓬蓬。”
银时停下手:“咦?‘乱蓬蓬’……难道……指我?我的银发?我的帅气发型?还是单纯的外貌评价?”
“‘乱蓬蓬’可不是名字!坂田银时!叫我银先生、银时大人,或者伟大的九尾狐大人。”
“接下来做什么,银?”
“你这问得太简略了,不过我不讨厌。接下来就是让它干,稍微硬了再切小块,然后一直晾干。水分出来了就擦掉,表面变脆就是琥珀糖了。”
小鸟微微上扬嘴角,银时心想,嗯,随你吧。
之后,小鸟承担了琥珀糖的全部照料:
每天早晚,她会把器皿移到阴凉通风处,偶尔用筷子翻面,表面出现水分时用布擦干。
小鸟细致得几乎不符合她年纪。
现在,她已在九尾在房角铺好的被褥上起居,但清晨起床,会把被子叠好,去看琥珀糖的情况。
用筷子整理好排列,用纱网盖好防虫,安心后开始准备早餐。
等银时揉着肚子起身,小屋里已弥漫着味噌汤的香味。
某个早晨,银时咬着之前腌的瓜时,突然发现:
“咦?!你……变大了?不还是那个小小软乎乎的幼儿吗?烏天狗长得这么快吗?”
前些天一起溶解砂糖时,她的手腕几乎没有曲线,但现在仔细看,他已经看起来像是人类可以开始练习书法的年龄了。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长长了,几乎要落到眼里。
“我本来不是孩子。那次在阴阳师宅院,你袭过来的时候,我为了保护自己用了不少妖力,所以才变成孩子的身体。不过,迟早会恢复的。”
银时咽下腌瓜,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味噌汤碗放下——若不刻意慢些,汤汁恐怕会洒出来。
“银大人,现在我(俺)很惊讶。我有几个问题,可以问吗?”
“……说吧。”
“你……说‘我’(俺),是雄性吗?”
“是的。”
“名字是什么?”
“土方十四郎。”
“原本多少岁?啊,我说人类年龄就行,看外表就行。”
“……十五、六岁吧。”
“啊,太好了,要是比我大很多可怎么办……不过其实还是孩子嘛。”
“银你看起来和实际年龄差不少吧。”
“妖怪本来就年龄不明嘛。我啊,应该超过五百……不对,四百七十左右吧。”
银时不自觉地胡乱报了个数字。
“爷爷……”
“吵死了。看起来还很年轻嘛。早就觉得你当婴儿还挺嚣张的,现在明白了。不过,雄性这点倒是让我吃惊,本以为是雌性的。”
“抱歉啦,不是雌性。”
十四郎声音未变,银时却感受到其中夹杂的悲哀和无奈,微微慌张。
“啊,没关系啦。雄性也好,雌性也罢,妖怪根本不在乎性别。”
像九尾和烏天狗这种长得接近人类的妖怪,雄雌区分明显,但也有随心可变性别的,或者雌雄同体的,下级妖怪甚至没有性别。
“……那就好。”
小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食物。
“它们起初也以为我是雌性,只有我留在手边。其他的烏天狗全被剪掉羽毛,卖到都城去了。”
那些被瞬杀的阴阳师啊,银时心里清楚。卖到都城的其中,也许有十四郎的亲兄弟。
“不过,脱掉和服后雄性身份立刻暴露了,也没办法。被做什么都别出声。”
九尾心中略有悔意,若不是瞬杀,也许能让他们慢慢受苦,再消失。
“不过这儿的饭菜丰盛啊。它们那儿,上等也就是稀粥。更重要的是,银就在旁边,我很快就能恢复原状。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那道蓝色火焰的直接结果,所以多分点妖力给我吧。”
十四郎轻描淡写地说着,把白米往嘴里塞。
琥珀糖今年做得比往年更漂亮——红、蓝、紫色相互交融,晶莹剔透。
全靠十四郎每天仔细照料。九尾最初精心,干燥后便不太管,但银时喜欢这种自动完成的过程。
银时暗自佩服,却装作若无其事,把其中最美的蓝色分给十四郎。
十四郎像把宝石般把玩着琥珀糖,从各个角度端详,光线下透视后才轻轻含入口中。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甜味充满口腔,他的眼睛闪亮起来。
银时也咬下一个蓝色宝石,味道在九尾漫长的人生中,也算最美味的一粒。
之后,十四郎迅速成长,到庭院落叶全落时,已恢复到原本的身躯。
银时如所料,他的美貌令人瞩目。新八和神乐见到十四郎,也几乎一致认同。
看着新八、神乐与十四郎并排坐在廊下,一起吃琥珀糖,银时忍不住微笑。
近来,银时与十四郎并排把被褥摆满睡觉。
厚厚的被子只有一条,才让他们能如此紧贴入睡。
九尾第一次体会到,与他人一起睡觉竟是如此温暖。
九尾并非由父母诞生,而是不知何时存在的存在。
一只普通的狐狸,因某种契机聚集了念力,便妖化而成。
古来狐狸被视为神使,易聚念力。但能妖化的器物狐狸并不多,银时之外几乎未遇见过。
传闻中,也有其他九尾,但大多是传说:有人类帮忙变成龙狐,或美艳惑帝。
银时自己是传说般强大的妖怪,其他妖怪大多敬畏,不敢靠近。
过去偶尔有像新八、神乐这样无邪接近的妖怪,但长生的九尾最终总要看着他们的离去,所以不会刻意加深关系。
因此,与其他生物同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长时间,甚至同床而睡,对九尾来说都是第一次。
他感受着他人的温暖,同时也感到不安——在情感深入之前,他希望保持距离。
银时自认冷酷无比,但不想目睹熟识之人离去。
不过妖力恢复中,他也轻松想:十四郎若吃完琥珀糖,或许就会离开。
而十四郎每天一粒一粒珍惜地吃,还会在这里多待一阵子。
银时想着这些,今日仍帮十四郎梳理长发,扎到头顶高处。
今日晚饭由银时负责。他出外狩猎,准备了猪肉火锅。
天气渐冷,暖锅让人暖身。
捕获到不错的猎物,银时心情大好,将猪肉切块投入锅中,加入豆腐、葱、胡萝卜、蘑菇,再用味噌、砂糖和酱油调味。
迫不及待的十四郎跑来帮忙,平日收起的羽毛忍不住露出,被食物吸引的烏天狗好可爱。
即使恢复到十五岁左右的身形,那些羽毛仍短而不整齐。
十四郎本身长相优美,使羽毛显得更格外突兀。
银时尝试过为背部和羽毛注入妖力,但即使九尾之力也未改变分毫。
银时曾忍不住问过十四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起初可不是这样的。我能和大家一起飞得很高很远。可……它们觉得好玩,就时不时把我的羽毛扯掉,还拉向奇怪的方向。而且,还经常拿我当术式的练习对象。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九尾没有再多问。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术式……银时心里百般好奇,可如果再问,十四郎的情绪可能会爆发,甚至冲动之下毁掉这里的一切人类也未可知。
毕竟,那些人早已不在世。九尾忍住百年来锤炼的耐性,只是紧紧抱住十四郎。
每当看着那些短小的羽毛,心中仍会隐隐作痛,但想到这是十四郎努力活下来的结果,银时便忍不住温柔地抚摸它们。
闻着锅里滚烫的火锅香,十四郎用短羽轻轻摆动,同时准备筷子和碗,银时只是眯着眼静静看着。
春天,附近的山樱一齐盛开。美得惊人,也吸引了些许远方的人类。九尾的领地布了结界,人类看不到,也无法靠近。但今年不同,十四郎在这里。
银时心里暗自警惕:若被看到,十四郎太过美丽,容易被误认为樱花精而被掳走。
他一边赏樱,一边喝酒,却悄悄扫视周围。
十四郎不理会银时的担忧,继续在庭院练习飞行。
九尾曾认为他不可能飞起的羽毛,最近竟开始慢慢丰满起来。
不过十四郎的动作离真正飞翔还很远——他从胸高的岩石上振翅跳下,却只是轻轻落地,完全没有浮起。
新八和神乐第一次看到时,忍不住窃窃私语:“十四郎君,你在做什么?”“是在踏实那块地吗?埋了宝藏吗?”
银时望着山樱的绿与浅粉色背景,黑色的烏天狗映入眼帘,心中暗想:要是一直飞不起来就好了。
这样,即使琥珀糖吃完,也还能多待一阵子。
山樱落尽,清风拂过,琥珀糖也吃光了。
然而,十四郎并没有离开。
体力与妖力虽恢复,但仍无法飞翔。
若让一个年轻的“鸟”独自游荡,易成为目标。毕竟十四郎太美了,森林之神也可能嫉妒,把他掳走——银时心里这样想着。
至少在能飞之前,他不应离开九尾身边。
剩下的最后一颗琥珀糖,银时递给了十四郎。
那颗糖在喉间化开,十四郎眉头微蹙,抬眼看着银时:“银,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做?”
“……一般是一年一次,等天气凉了再说。”
“夏天之后……还很久吧。”
“你知道做那么多糖要多少钱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所以别再歪着脑袋用上目遣看着我了!”
银时心里暗暗发抖,怕自己忍不住一口把十四郎连羽毛一起吃掉。这种冲动,是他百年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
他想象着,若真的攻击眼前这个美丽的小鸟,十四郎会露出怎样的惊讶和背叛的眼神。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让悲惨重演。十四郎曾被无情的人类伤害,银时怎么能重蹈覆辙?
为了延长相处的时间,他选择先不干预。
第二次制作琥珀糖时,从溶化糖开始都是十四郎亲手操作。
银时像小姑般在旁边监督。
这次两人一起上色,糖果变得格外五彩斑斓。
“这颜色怎么做的?”十四郎好奇问。
“呃……用附近的草和花吧。”
“哪种草?什么花?”
“叫什么来着……忘了。看了就知道。”
“银你也太随便了吧。”
“随便点才当得了妖狐九尾嘛。”
“银寿命长吧。”
“烏天狗也长。”
“没你长。”
“像我这种的少啊。”
银时搅拌着粉色,心里有种必须说点什么的冲动:“那就让你来猜猜,这颜色都是哪种植物做的。猜对全部,这九尾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真的吗!?”十四郎眼睛闪闪发亮。银时半开玩笑,没想到他反应如此热烈。
“嗯,九尾大人无所不能!”
“……开玩笑的,范围要合理哦。”
十四郎还是开心地点头,让银时的心微微暖起。
从此,两人反复制作琥珀糖。
十四郎坚持练习飞行,努力不懈。
银时在心里默默念道:“不用那么拼命嘛,小小的烏天狗我根本不介意飞不飞。”
他躺在屋顶,静静看着,不干涉。
神奇的是,每吃一颗琥珀糖,十四郎的羽毛就逐渐长大、加厚,虽然还歪斜,但已逐渐具备飞行的形状。
他能逆抗重力的时间慢慢增加,不久,大家都觉得,总有一天他会飞上蓝天。
一天,银时在围炉做鹑肉盐烤时,看着十四郎正襟端坐,目不转睛盯着鹑肉,羽毛不知不觉再次伸展,轻轻拍动。
“十四郎,将来能飞了打算怎么办?”
“嗯……能飞吗?”十四郎惊讶地抬头。油滴落在灰烬上,“嘶”地响。
“低空飞得还不错嘛。十四郎每天都努力,我可没你这么拼。”
十四郎害羞地笑了:“如果能帮忙狩猎就好了,也想和你一起去集市买东西。现在我太弱了,哪儿也去不了,也限制了你的行动范围。”
“……原来如此。”银时被意料之外的回答愣住,鹑肉边缘“嘶”地发黑。
“银,肉……”十四郎提醒,银时赶紧翻动,避免烤过头。
“你不打算离开这里吗?”
银时没有刻意拘束十四郎,但事实上,为了生存,十四郎被困在这里,这一点无法否认。银时心底其实希望他留在自己身边,即使没有明说,也或多或少在潜移默化地提醒:“离开九尾的领地很危险。”
他对从阴阳师手中侥幸逃生的十四郎心生怜惜,却也无奈于这个年轻的烏天狗再次被限制在狭小的范围里。
“那么,想飞得更好,就多吃营养的东西吧。”
银时递给十四郎数根烤得恰到好处的肉串。
某个樱花飞舞的春日,九尾忽然消失了。
清晨醒来,旁边原本应在的银时不见了。
十四郎立刻明白,这不是早起去洗漱,也不是出去方便。结界也消失了。昨夜,两人还如常共进晚餐,一切平静无异,然而今早的消失突如其来,让十四郎完全陷入混乱,只能蹲在原地。
他伸手拨弄银那乱糟糟的头发,心想或许他会回来的。可是蹲了三天,也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十四郎把剩下的琥珀糖装进小袋,打开小屋门,展开那双大翼,冲向天空。
后篇
十四郎能够像烏天狗般自由飞翔时,银时已经决定离开。
毕竟,烏天狗是群居妖。原来的群体虽已消失,但只要能飞,他就能加入其他群体。
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对十四郎毫无益处;身体恢复之后,他应该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银时曾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十四郎会主动飞离,但显然,他还不打算离开九尾的身边。
当然,十四郎愿意留在自己身旁让银时欣喜不已,但银时更害怕的是——自己那种类似饥饿般的冲动,会伤害到十四郎。
不信任自己的本能,唯有保持物理距离才能避免悲剧。
于是,某天清晨,在十四郎醒来前,银时离开了。
他知道,十四郎会惊讶,会困惑,但也有力量自己走出小屋。
薄暮中,银时最后凝视十四郎白皙、仍带稚气的面庞,在他额头轻轻印上唇印,心中默默祈祷:“愿我的黑色小鸟不再遭遇不幸,愿幸福常伴。”
银时离开故乡的森林,并非有何宏大理由。
他从小到大几乎未离开根城,生活在那间不知谁建的老小屋里,随意应付偶尔来访的新八和神乐般的妖怪,心满意足。
他也曾下人里,踏足他地,但恐惧感从未有过。
然而,这次离开,不只是故乡小屋,胸口却留下了无法填补的空白。
四十年过去,他仍感到那份寂寞未完全消散。
最终,四十年后樱花盛开时,银时重返森林。
他原本无意回去,但脚步却自然而然地带他在林中徘徊。
回到小屋原址似乎不妥,他先在林中其他地方野宿。小屋是否依旧存在不确定,若被新八或神乐发现自己曾突然消失,可能遭受质问——甚至二人已经寿终正寝,也不得而知。
银时选择暂且不去探究。
午后,他睡在离小屋适当距离的树枝上。
忽然,远处传来尖锐如笛的警告声,银时的鼻子都竖了起来。
附近的动物和小妖纷纷惊慌逃走,远离他所睡之地。
九尾无须惊慌,因为世间无生物能敌得过他。
他半睁眼打量着,确认打扰自己睡眠的家伙。
几秒后,地面微微震动,落下几片树叶。
远处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色土蜘蛛,形似岩石。
土蜘蛛乃由怨念凝聚而生,能祸害土地,弱者逃避,强者则是它的猎物。
“啊,是蜘蛛啊。”银时不以为意,对他而言,土蜘蛛靠近或不靠近都无关紧要。
正当他欲闭眼继续午睡时,天边一抹黑色引起注意。
那是一群烏天狗,黑羽光亮,脸戴天狗面具,手持锡杖,高吹长笛,飞速掠过空中,将土蜘蛛逼退。
然而,银时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只落后的小烏天狗身上。
它奋力追赶,却逐渐与其他个体拉开距离,羽毛略显歪斜,也许飞行速度不及其他同伴。
当银时察觉,这只小烏天狗越来越大时,他完全失去了逃避的机会。
它像被妖力吸引般,直扑银时而来——不,是坠落中。
“喂!啊……不……啊啊!”
视野一黑,腹部猛受冲击,背与头撞上地面。
闻到土味,他才意识自己从树上掉下。
随后,头晕目眩,意识飘远。
醒来时,已不在泥土上。
他躺在柔软、干净的床上,抬头听到有人说话:
“啊啊,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们全完了,肯定完了啊!”
“冷静点,近藤哥,你光说完了没救了嘛,要说就说点建设性的!”
“建设性的!!那总悟你觉得怎么办啊!”
“唔……干脆趁他睡着了,一口气结束算了吧?就这么掐住脖子——”
“不不不不不!要是失败了,那我们可全完了!!肯定会半途醒过来!能不能想点更实际的办法……”
“喂喂,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当面讨论杀人的方法啊!”
银时开口提醒。房间里的两只烏天狗中,毛茸茸、长得像大猩猩的那只尖叫一声,直接跳了起来。另一只栗色的小脸烏天狗虽然惊讶,但依然冷静地盯着九尾看。
“咿咿、咿咿咿咿——!”
“哎呀,九尾大人,您醒啦?还请原谅我们无礼之举。”
“笨蛋!总悟!给我跪下!!”
大猩猩般的烏天狗按住栗色同伴的头,让他硬生生跪下,自己也低下头。
“妖狐大人,本次因我方疏忽,深感抱歉!在下近藤勋,负责本地区治安的真选组局长。此位是第一队队长冲田总悟。我们会尽力照料大人,不知大人的身体情况如何?”
“你们……刚才不是说干脆杀了他吗?”
“啊、啊、绝对是听错了!”
大猩猩般的烏天狗脸色先青后红,汗水几乎在地板上积成水池。
“被大家敬畏的大妖怪大人,居然被一只乌撞到就昏过去……是不是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啊?肚子饿了吗?要的话马上准备食物。”
“总悟啊啊啊啊!?”
栗色烏天狗淡定地说着失礼的话,大猩猩赶紧插话。银时伸手摸了摸后脑,发现有个轻微的肿块,但其他无大碍。
“乌一只?哪有那么大的乌啊……要不是我,绝对是死定了。我在午睡呢。吃饭可以,但先把撞我的那只乌找来吧。”
“杀掉的只有副长一人而已,真幸运啊,近藤。”
近藤仍然脸色苍白,但两人先出去找乌天狗。
银时知道,来的一定是他。虽然看不到脸,但撞击瞬间,他已经确认了。看过飞行的动作后,更加确定。
他有些胆怯,想在那只乌来之前先离开。突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见面,也不明白现在见它有什么意义。
正当银时准备起身时,布帘轻轻摇动,一只烏天狗走了进来。
“喂,又想逃吗?”
“…………”
果然是十四郎。黑色柔顺的短发,清澈的蓝灰色眼瞳,小巧挺拔的鼻梁,柔软的嘴唇。变化的,是低沉的声音、结实的身躯、变大的翅膀,还有修短的发型。
“剪头发了?”
“一开口就是这个吗?你是台本吗?”
“节目结束多久了,你还用这种话?通不了的。”
“那是你吧,银。”
两人被这无厘头的对话逗笑。
“好久不见啊。九尾狐还是老样子。”
“十四郎……变了啊,长大了,真是……”
银时夸张地装作哭状。十四郎身高已与银时相当,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人类模样,彻底长大了。
“多亏你啊。你突然消失后,我经历了不少事情。”
“嗯。”
“现在我在这里,和真选组的大家一起巡视森林。”
“哦,那土蜘蛛呢?刚才那个。”
“瞬间解决了。我们其实挺强的。”
“嗯,我知道。乌天狗很厉害。”
“没你妖狐那么强。”
“我只是一人,你们有好几只,情况不一样。”
“……”
“刚才说我是副长吧?”
“嗯,近藤是这里的长,我是副官。”
银时暗自揣测,那只大猩猩般的烏天狗之所以脸色变化剧烈,是为了保护群体的责任感。
“副官啊……十四郎,厉害啊。”
虽然在追击目标时摔过一次,但副官的职位说明他实力非凡。翅膀虽未完全恢复,十四郎的努力不言而喻。银时像父亲般感到骄傲。十四郎也微微挺胸,似乎有些自豪。
瞬间,十四郎靠近银时的布团,跪下。银时措手不及,稍稍后仰避开。十四郎微眯眼睛,表情短暂凝重。
银时感到四十年来久违的悸动。
“嘿,银。为什么那时……”
“哎呀?土方还没死吗?明明是来收尸的啊。”
“总悟!绝对还没死!啊啊,这次完蛋了。”
正好,近藤和冲田闯入房间。近藤大体挡住了冲田,虽缩小身躯,但仍显眼。
“啊,刚才的栗色和大猩猩啊。”
银时作出轻快声音,顺手看了一眼十四郎。十四郎迅速挺直背,表情冷淡。
“这是九尾狐坂田银时,我以前的救命恩人。”十四郎声音平淡地介绍。
“啊!您就是当年抱着昏迷的妖狐殿的那位……原来如此!”
近藤终于松了口气,似乎以为大家都逃过一劫。
“恩人之事听说过,但没想到是九尾狐……原来如此。”
“嗯,就是这样。请多关照。”
银时抿嘴强行微笑,暗自想把十四郎之外的所有人消掉,但这些显然是十四郎的重要伙伴。四十年前,他安排这一切,也不应怀敌意。
“好啦,十四!一直在找你呢。”
“死里逃生啊,土方。”
银时暗自疑惑,栗色少年和十四郎到底是什么关系。
随后,银时受到了盛情款待。看来他被安置在真选组的馆内,上座坐在重叠的座垫上,酒菜陆续上来。
特别是近藤,见到传说中的妖狐大人兴奋不已,极力逗他开心。银时虽喜欢酒,但目光总是落在十四郎身上。
十四郎则忙碌不已,巡视庭院、下达指令、与各处部队联络,几乎无暇与银时多谈。自布团上的初次相见后,两人几乎没机会好好交谈。
尽管如此,总悟却优雅地在银时所在房间的角落里午睡。偶尔睁开眼睛,对近藤的对话插上一句调侃。每次都让大猩猩般的乌天狗脸色先青后红,反复变化。
银时随意听着近藤的话,忍不住开口:“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负责森林警备啊?乌天狗以前就做这种事吗?”
“最先提议巡逻森林的,其实是十四啊!”
近藤一脸兴奋,像是要讨好权势的母亲般笑着说:“你们家的孩子真是了不起!”
“十四郎?”
“没错!十四的翅膀起初不太行,最初只是跟在我们后面而已,但有一天,他突然提出这个想法,我们都惊讶了。后来听说,当年他曾被夺去伙伴和家人,还遭遇了极其残酷的事情……不过这些九尾殿您肯定比我清楚吧。为了不让那种事情再发生,他才决定这么做。”
“还真是随性啊。”
“我可不是出于同情土方,只是觉得无所事事的生活有些无聊,做起来挺有趣的。还能顺便有理由打败其他妖怪呢。”总悟从角落里露出一抹黑色笑容回答。
“现在大家都觉得很有成就感,也得到其他妖怪的感谢,而且日常生活充满动力,简直好处多多。这一切,都要感谢十四啊。虽然他飞行有点吃力,但地面战斗能力极强,而且指挥精准,现在简直成了我们的大脑,必不可少。想想当年九尾殿养育他,也许就是那个原因吧,哈哈。”
“不,这和我无关,全靠他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没错!十四真是努力的化身。飞得不行,就想着在其他方面发挥作用,真是让人敬佩。”
银时被近藤的阿谀奉承弄得有些不耐,但想到四十年前那个少年十四郎每天拼命练习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热血沸腾。他想起了十四郎在自家小屋前庭,每天重复飞行训练的景象。
“他虽然有点冷淡,但心地正直,是个好孩子。从今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了。森林警备,也加油吧。”
“明白了!”
“我不会做坏事的,你们可别来抓我哦。”
“哈哈,九尾殿,您说笑了~~”
银时不太懂哪里好笑,但近藤显然明白银时不会伤害乌天狗,心情非常好。
十四郎可以在这里幸福地生活。银时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他所需要的存在。正当银时觉得满足、准备趁着饭后悄悄离开时,御簾的缝隙中出现了当事人。
“银,有些话我们单独说——”
话音未落,一团白色毛茸茸的大块影子以惊人的速度扑了过来。下一秒,银时感到温热、带着腥味的黑暗包围了自己。
“喂!定春!!那不是食物,也不是伙伴的毛!住手!坐好!”
十四郎焦急的低沉声音从远处传来。
当视线恢复时,银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上等的被褥上。手摸到头,发现包着厚厚的绷带。似乎被咬了一口,但已经不疼,也不痒,伤口大概已愈合。对于九尾来说,这种伤小意思,但因为喝了酒又失血过多,才会晕倒。
“哈,这真是个愚蠢的九尾狐啊。”
银时自言自语,慢慢抬起上身。
“银,抱歉,你没事吧?”
十四郎正坐在被褥旁端正地坐着,身旁是一只高大、白色毛发柔软的犬。
“定春,你也道歉。”
“汪!”
犬活泼回应。它白毛柔软、眼睛圆亮,可爱至极,但体型不可爱。
“那……那是什么?妖怪狗吗?”
“定春是普通犬。”
“才不是呢!”
银时回想起自己历史中,根本没见过这种狗。原来是它咬了自己的头,晕倒也不奇怪。
“你可能也见过定春。当年在馆里,你救过我,它是我唯一的伙伴。”
“难道是那时的小脏狗!?那时还小到躲在十四郎肚子里!”
“在离开你的小屋后,我们在森林里重逢,它已经长成这样了。”
“长太大了吧!你怎么认出来的?”
“定春是我在馆里唯一的谈伴,帮我保持理智。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它。”
十四郎眯眼,轻抚定春背脊。
即便成人,十四郎依旧美丽。少年时的妖艳感虽消散,但成熟与温柔更显可人。微笑时尤其惊艳,银时看得入神,同时心底悸动,不自觉被吸引。
十四郎继续说道:
“我有很多恩人。近藤、总悟都是,但定春和银,对我特别重要。”
他将温柔目光转向银时。
“大袈裟了,我救你不过是随意而为、消遣时间而已。你在这里好好和伙伴、狗生活就行了。再被咬我可受不了,我先走了。”
银时站起,快步穿过房间,手抓御簾。
“怎么这么拼命想逃?”
“没逃。”
银时不自觉答道,咂了咂舌,快步走出去。
“你要去哪儿?”
“……嗯,随便哪儿。你不用担心。”
“以前的小屋不行吗?”
“你以为过去多少年了?早就塌了吧。”
银时回头,十四郎那双真诚的眼睛牢牢锁住他。
“我偶尔去照看,还能住,现在依然可以。”
四十年来,他一直在照看那小屋。银时心中涌起复杂情感,默默叹息。
无法回应,他抬起御簾,走到走廊上。十四郎没有追来。银时轻轻咂舌,离开了乌天狗的聚落。
小屋确实保持得很干净。甚至比银时住的时候还要整洁。没有垃圾和灰尘,榻榻米也换了新的,屋顶的漏雨也修好了,窗户的缝隙也被调整过。打开坛子的盖子,里面满满都是清澈的水。米缸里虽然空了,但银时肚子已经饱了,他便先躺在绿色的榻榻米上。新换的草席散发着淡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房间一角映入眼帘,让银时想起了过去曾在这里颤抖生活的小小鸟儿。
“真是长大了啊……”
看来有人一直细心打扫小屋。想必这些榻榻米是自自己离开后换了几代的吧。银时想象着,每一块旧榻榻米被处理掉时,房间的主人——十四郎——可能都默默地完成了这一切。
“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回来呢?还是说,最好从此不再回来……”
谁也没说,银时轻声自语,闭上眼睛睡去。
醒来是因为空气中传来的香味。惊讶地坐起,厨房里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正在做饭。似乎注意到九尾的存在,回过头来。
“哟,醒了啊。银还是老样子,睡得可真够臭的。”
“你……在干什么?”
十四郎微微皱眉,一副为难的表情。
“抱歉啊。我以为小屋里没食物,所以顺便带了些来,看到你睡着就做了早饭。定春没带来,放心。”
银时下意识地摸了摸头,绷带早已拆掉。
“那个……如果你已经有媳妇什么的,我就留食物就走……”
“媳妇?你怎么突然提媳妇?如你所见,遗憾的是没有。”
银时挠了挠肚子,十四郎则明显松了口气。
“啊,是吗?我还以为你出去找媳妇了呢,以为我在你身边会像带着孩子一样碍事,所以被丢下了。”
“开什么玩笑!我哪见过雌性妖狐!”
银时抓了抓头,没想到十四郎竟然会这么想。寻找媳妇的旅程?真土啊。或许留个“去磨练武艺”之类的纸条就好了。
“少见所以才去找……其实雄雌关系没那么大吧。成对的话雄也能生孩子,也不一定非得同种族。”
“嗯,也对。但多数还是同种族嘛。”
于是银时低声嘀咕:难怪稀少的妖狐我不受欢迎啊。
“稀少吗?”
十四郎耳尖地笑了。
“闭嘴。要是妖狐像乌天狗那么多,我早就受欢迎了,孩子们都能踢全国蹴鞠比赛了。”
“那我算是稀有品种,不错吧?要不然毛球泛滥啊。”
“你嘴也长大了啊。”
银时撅嘴,十四郎轻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成熟妖艳,让银时急忙移开视线。然而,十四郎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还是觉得我麻烦了吧。”
“才不会呢!”
银时猛地看向十四郎,不是十四郎麻烦,而是自己被十四郎牵动的感情让人烦恼、害怕。他害怕像被阴阳师那样,对十四郎无理,害怕被讨厌。但银时甚至不知这份情感的名字,只能茫然应对眼前的男子。
“我以后不会多管闲事,也不探究。你平安无事就好。九尾狐不可能轻易倒下,但突然失血,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真蠢啊。饭也能自己准备好,我多管闲事了。”
说着,十四郎将刚煮好的蔬菜汤盛入碗中,把杂粮饭团放在盘子里,放在榻榻米边,然后没有回头,推开门离开,羽毛拍打声渐渐远去。
银时呆了片刻,才走到准备好的饭前。
汤很朴素:萝卜、茄子、青菜和海带,用盐和酱调味;饭团虽然不是白米,但混杂杂粮,这大概是十四郎现阶段的全力了。银时将仍冒着热气的碗送入口中。
“好吃……”
银时不由自主地低语。
此后,十四郎如言未再出现。银时数日悠闲地钓鱼、午睡、喝酒,但连乌天狗都没见影子。
九尾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森林边缘,有人高兴,有人烦恼,但毫无疑问,九尾仍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新八和神乐也赶来,理所当然地坐下。
“哟,你们也还好啊。本以为你们更成熟了,没想到没长多少。”
“多管闲事。我们一直这样你明明知道。银哥还是老样子。”
银时想起,新八和神乐虽看似孩童,但其实已成体。他曾忘记九尾能随意改变外貌。
两人拿来的冷瓜被自己吃光,银时面前的盘子空空。手土产?银时迷迷糊糊想。
“十四郎见了吗?完全长大了哦。”新八边擦嘴边说。
“嗯,见过。大人的十四郎。”
“喜欢小萝莉的话,我还能吸妖力,让他立刻恢复。”
“神乐,你说什么啊!十四郎现在也很有活力吧,银哥。”
“啊,这不关键啊。”
确实,十四郎即使成人也很有活力。银时想起他之前在小屋后方做饭的身影,忍不住摇头驱散想象。
“为什么突然回来呢?”
“你以前为什么突然消失?”
银时被那双闪亮眼睛逼得不敢撒谎,他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不伤害十四郎而逃走。
“呃,想让乌天狗们自立?亲子分离式?不过这次是父母离开。我不在,是促使他们独立。”
当然,这也并非完全假话,只是一半真心。
“然后,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真的吗?当时十四郎早就比银哥独立多了。”
“为什么大家都爱说坏话?大家没生我气吧?生气了吧?”
“唔,不过银桑的理由无所谓啦,你不在也没事。森林安全有乌天狗守护,漂亮琥珀糖也是十四郎做的哦。虽然少,但有。”
“真的假的?材料怎么弄的?”
糖一次次用完,剩下的不多,着色也由十四郎努力完成。
“喂喂喂!你们也太依赖十四郎了吧!再说,他一个人去人里多危险啊!不会用外貌做危险的赚钱活吧!?”
“谁知道呢。”
“那么担心就别离开十四郎身边,老爹。”
二人离开小屋后,九尾便径直朝乌天狗的集落飞去。稍远处的新八和神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窃笑。
“打扰了,我是九尾狐坂田银时,请问土方十四郎在吗?”
九尾突然出现在集落中央的广场上,立刻引起在场的乌天狗一阵骚动。
“哇,真的有八条尾巴!”
“第一次见到本尊,没想到脸这么呆萌。”
“尾巴和头发都好柔软啊~”
银时听得出来,却只挑了挑眉,没有发声。这时,几名手持精美锡杖的男子急匆匆地从某处赶来。
“您是前几日来的那位……!”
“嘿,又来了。那么,副长土方在吗?”
一名栗色短发、稍微远离最前面的青年靠近了银时。名字是……
“总一郎吧?”
“总悟啦,老大。土方现在不在这里。”
“那我改天再来,打扰了。”
银时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冲田突然说了句话,让他愣住。
“那家伙正值发情期,现在大概和伴侣待在附近某棵树的树洞里呢。”
“诶……他有伴侣?”
“没有伴侣就不会发情吧,应该在某处。虽然没人见过,所以被称为真选组七大不思议之一。”
银时心里嘀咕:难道那伴侣是定春?
“开玩笑啦。不过如果知道他伴侣是谁,第一时间告诉你,可能能拿这个威胁那家伙。”
说着,冲田咧嘴笑着挥手离开,留下银时盯着他那栗色后脑勺,愣在原地。
十四郎竟然有伴侣。银时和十四郎的“妖狐媳妇”话题还在脑中回荡,而十四郎自己却悄悄有了伴侣。如果早点告诉他该多好,至少希望从十四郎本人口中得知。银时独自一人,始终不好启齿。
周围的乌天狗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独自发呆的九尾。银时意识到,必须离开这里,于是浮上空中。
迎着冷风飞行,银时慢慢冷静下来。十四郎有伴侣并不奇怪,甚至很合理。那般美貌、认真、可靠,又是副长,谁会放他单身?多少有些冷漠,也可说冷静稳重;看似常识,偶尔小偏差也可爱;身心皆强,嘴巴坏也算可爱。
与其责怪十四郎没说,不如责怪自己为何未曾深思。其实也不是完全没考虑,只要思绪触及这一可能,总觉得脑中蒙上一层雾气,无法继续思考。
看来,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他了。过去多少次都这么想,可半途而废才有了现在。此次必须彻底切断。
银时终于定下心,直视前方,突然从下方传来犬吠声。平时动物叫声不入耳,但这次声音巨大,而且似曾相识,银时忍不住向地面望去。
只见十四郎心爱的犬——定春——用大眼睛死死盯着银时,不停狂吠。
“诶……好可怕。”
前些日子受过伤的九尾也吓了一跳,不过一只狗,怎么可能是九尾的对手?但定春那几近疯狂的吠声,让银时感到异常,不由自主地降落到地面。
“你找九尾大人有什么事吗?”
定春“汪!”一声,随后跑向前,示意银时跟上。
“可、可恶,到底怎么回事啊……”
尽管心生抱怨,想到十四郎可能牵扯其中,银时也不得不跟随。先前的决心在这一刻完全打破。
定春带银时来到一棵大树前,停下脚步回头示意。树中部似有一个大树洞,妖力巧妙隐藏,但银时知道十四郎很可能在里面。树洞离地面略高,定春无法进入。
冲田的话再次浮现脑海:十四郎正值发情期,和伴侣待在树洞里。
“诶……什么意思啊。如果看到十四郎和伴侣吵架甚至出事,我一定会恨定春!”
九尾锐利的目光下,定春毫不畏惧,将鼻尖指向树洞。
“果然是让我去看看吗?我可没偷看的兴趣,尤其是十四郎……”
“哇啊——!”定春吠得更凶了。
“好吧,好吧,去探个情况就行。”
九尾虽然被咬过,但仍不敢违抗定春。伸手探入耳朵,旋转后,银时浮到树洞前。对没有妖力的人,这只是普通树表面。九尾能看出假象,但无法洞察内部,只能从伪入口进入。
“但在此之前……”
银时仍不想看到十四郎和伴侣的现场。绝对不想看到。但定春异常吠叫,让他怀疑十四郎可能有危险。
银时靠近树洞贴耳倾听,祈祷没有喘息声。
远处传来微弱人声,是男性的。银时一紧,但听起来并非喘息声,只是有些痛苦的呻吟。声音单独一人,探查后确认树洞内也只有一个人。
十四郎受苦了!!
银时毫不犹豫,猛力打破假树表面,跃入内部。
内部铺着稻草,足够一个大个男子躺下。树不够大,显然是十四郎用妖力打造的空间。
刚入内,一股甜香扑面而来。中心,半裸的十四郎趴着,痛苦挣扎,背上布满汗珠。银时跪下,他才意识到九尾的存在,惊讶抬头。
“十四郎!没事吧!?”
“银……!为……什么……?”
“在空中飞,被定春叫来了。”
环视十四郎全身,只裹着少量布,未见明显外伤,羽毛虽歪但未损。
“身体没事吧?肚子疼吗?!”
“……肚子不疼。”
“定春狂叫我,中间还听到你呻吟……喂!?”
银时稍微松了口气,但十四郎脸色扭曲,身体弯成“く”字,又开始痛苦挣扎。
“果然是肚子啊!?”
银时俯身凝视十四郎,用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手触到十四郎炽热的肌肤,心中一震——对啊,他正处于发情期。这不是病痛,而是发情的症状。仔细看去,痛苦似乎并非腹部,而是守护在更下方的部位。汗水在光线下微微泛光,伴随他痛苦扭动的身姿,炯娜而妖艳。眼中除了热度,还带着别样的欲望。汗珠顺着锁骨滑落,触及胸前薄红的尖端,银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一步。
体内的某种冲动骤然翻涌,那种类似食欲的狂热,令银时几乎想要将十四郎整个人吞下。但随即理智闪过:不能急躁,要慢慢享受,每一根发丝、每一滴血液都不放过。
银时猛然后仰,手触到地面,却感到一种不同于药物的颗粒感。俯视之下,是熟悉的小方块——大量琥珀糖散落在十四郎周围。捡起一颗半透明的蓝色琥珀糖,银时问:“这是你做的?”
十四郎躺在那儿,苦笑着点头:“嗯……可以吃一颗。”
银时照做,久违的甜味让刚才的冲动瞬间平息。
“这么多都是你做的?为什么散落一地?你的伴侣呢?吵架了?”
十四郎叹息:“我的伴侣,总是逃跑……卑鄙。”
“你被发情期抛下?!太过分了!那对方发情了吗?”
“你觉得过分吗?”
“当然。”
银时虽然无发情期经验,但能感受到十四郎被孤立的辛苦。尤其是知道伴侣是谁无法替代,更让银时对那未知的存在愤怒。
忽然,十四郎喘着气说出琥珀糖的颜色与原料:“朱色是茜根,梔子色是梔子,浅葱是臭木,浅绿是靛与黄檗。”
银时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制作颜色的经验,“全部对。”
十四郎凝视着银时:“那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银时的脑海中闪现四十多年前,小屋里少年十四郎与自己一起上色的回忆。十四郎曾说:“哪种颜色对应哪种植物,如果都答对,这九尾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此刻,十四郎的愿望是:“我的伴侣是你,银,所以一直陪在我身边。”
银时愣住,心中骤然沸腾。
“我们什么时候成伴侣了?我都没发情啊!”
十四郎摇了摇羽毛,碎羽随风飞舞:“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这样了!狐狸的发情期你能懂吗,笨蛋!”
十四郎抓起琥珀糖,撒向银时。
银时这才彻底明白:以前以为是食欲、饥渴的冲动,其实是情欲、占有欲、保护欲,掺杂少许食欲。他早已在看到十四郎稚子模样时被发情所牵动。
“这些琥珀糖,是最后和你一起做的,还有平时一点点积攒的。每次发情期就撒着,想念你的味道和回忆。妖力保护着,不会坏。好了,问题都回答完了,如果不想帮我实现愿望,就赶紧滚,再跑到哪儿去吧,骗子卑鄙的家伙!”
银时迅速抱住十四郎,将他压在身下,双唇相贴,急切地交缠舌头。原来,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九条尾巴温柔却有力地缠绕着十四郎的身体,慢慢剥离他身上少量的布。
“嗯、唔……呼……”
感受到十四郎口中的苦涩与喘息,银时松开口,但心中坦然。
“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对你发情,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太过分了。”
“虽然晚了,但还来得及吧?”
银时舔去面颊的唾液,九尾尾巴抚过十四郎的身体,剥开最后的布片。
“我一直不清楚自己发情的状态,但总想把你独占。怕有一天会伤到你,所以才逃跑。但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那,你会帮我实现愿望吗?九尾没有办不到的事吧?”
“花了多少年?”
“二十六七年吧。”
银时用尾巴压住试图起身的十四郎:“九尾说过会实现,所以一定会。”
眼睛微红、瞳孔收窄如猫眼,银时锋利的犬牙轻咬十四郎颈侧,鲜血顺着重力滴入稻草中。
“哈哈,血也好美味。接下来教你如何做狐狸的伴侣吧。”
十四郎虽畏惧,却更多是陶醉的表情看着上方的银时。
“不会真的吃掉我吧?”
“吃了就结束了,太可惜了。一生都要尽情享受,现在可不能退缩。”
“等了几十年,可随时来吧。”
“这才是我的十四郎。”
九尾的手指在十四郎露出的脚底下摸索着。在那里,恐怕一直屹立不倒的东西正不断膨胀,无法释放笼罩其中的热量,静静地伫立着。
「这看起来确实很痛苦啊。」
九尾紧紧地握住它,抚摸了两三次后,很快就……
白浊猛地从顶端喷涌而出。
「……………… 唔!!」
十四郎说不出话来,身体呈弓形抽搐着。
然而,刚才应该还在发热的东西却完全没有衰退的迹象。银时用手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的动作,然后猛地将它含进嘴里。
「你、你在笑什么………… 咿!」
银时将它引导到口腔深处,用喉咙反复咀嚼。喉咙在蠕动。
每当十四郎动作时,银时都愉快地观察着他那经过锻炼的腹肌在眼前一抽一抽地痉挛。最后,他稍微用力地抚摸着十四郎那尖锐的犬齿,热量再次轻易地释放出来。银时的喉咙发出了咕噜声。
「哈……! 哈…… 啊,…… 啊啊…… 啊」
糟糕,这玩意儿比血还好吃呢。这下子一辈子都不用挨饿了。
九尾将手伸进全身颤抖、正在调整呼吸的十四郎的大腿下方,毫不犹豫地将他抬了起来。
脆弱而有节制的收缩,被本不该流动的液体滋润
有了。
「哦,这么快就准备好成为我的妻子了吗?真是精神啊。」
是啊。
「吵、吵死了…………! 就在你一脸难看地逃跑的时候,我早就做好觉悟了哦」
「你这家伙已经完全变成男子汉了啊。是不是有个好养父母啊。」
「……………… 我可不记得是你养大的。」
九尾嘴角微微上扬,放松了自己的衣服,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取出了那个东西。当它伸向狭窄处时,就像摩擦着内壁一样缓慢地侵入。
「嗯、嗯…… 哈…… 啊啊啊!!!!」
到达十四郎的最深处后,九尾暂时停止了动作。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等你习惯了,我会再深入一点哦。」
「哼,嗯…… 银色的………… 相当不错呢。」
九尾低声说了句 “好可爱”, 然后慢慢地缩回腰,气势汹汹地
猛地刺出。砰的一声撞上去的瞬间,十四郎的那里三次飞溅出白浊。
「用我的东西能让你这么有感觉,我真高兴呢。」
………………~~~!!…… 嗯嗯。
十四郎的手在空中沙沙作响地抓挠着。九尾则仰起上半身。
我将他推倒,让他的手能够到背部。嘴唇相接后,就这样以适度的速度反复抽送。十四郎的赤裸身体在银时下反复痉挛,但银时为了便于达到目的,将双腿交叉在背后拼命固定,这种顽强的姿态让九尾的情绪更加高涨。
十四郎的唾液和发情的气味,以及琥珀糖的甜香,让九尾就在十四郎的大脑也受到震荡,视野变得模糊时,银时在十四郎的内心深处释放了热量。
漫长而漫长的时间里,所有体液都被十四郎的体内吸收了吗?
就在人们以为它已经不在的时候,九尾终于坐起了身子。乌天狗的羽毛也仿佛失去了力气,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十四郎。」
十四郎用失焦的眼神茫然地仰望着九尾。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现在,肯定这片地方已经开始下雨了。这场雨会持续三天三夜,大家都会知道我找到了我的伴侣。明白吗,十四郎。”
“当然了,银,你才……做好觉悟吧。”
“看来我很快就要被你压在屁股下了啊,不过现在压在我身下的可是十四郎你。”
十四郎没有力气反击,只是“嘁”地一声轻哼,仍旧盯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看。尽管他在瞪眼,但眼底的喜色无法掩藏,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让银时心头一紧。银时倾身躺到十四郎身旁,背手环住他,将他抱得更紧。九条尾巴也随之轻轻地将十四郎连同翅膀一起包裹住,仿佛要用全身保护他。
“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不会伤害你。”
“呵呵,你这是说的什么啊。”
银时在十四郎脸上轻轻落下无数吻,十四郎害羞地扭动身体。银时紧紧抱住他,生怕让他逃开。“反正,你的欲望还没平息吧。我自己也只是做个热身而已,雨停之前就在这里待着吧。我想要补偿四十年的爱。”
“啊啊。”十四郎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温柔地响着,不知道是真雨声,还是幻听。
被尾巴轻轻缠住的翅膀微微动了动。
十四郎心里想,就算是连这扭曲的翅膀、骨头和血肉都被银时吞噬,也无所谓,他真的这样想着。